Unus

对这个世界一无所知

[新蝙蝠侠]如影随形 6

6-1


当蝙蝠灯于黑夜亮起,布鲁斯再次带上面具。他在楼底遇见戈登,后者向他身后张望了一眼。

“不是你开的灯?”戈登问,“是你的朋友?我以为你们是一起的。”

面具下的布鲁斯一时因过量的信息而语塞。好像忽然之间,所有人都自然而然地对他和凯尔之间的关系下了定义。

“不。”蝙蝠侠说,他想起凯尔对赛琳娜的应许,“但我大概知道是谁。”

电梯升至楼顶,猫女正对肯齐施以暴力。那黑警此时被绑在一把椅子上,只能在拳脚中发出一声声痛呼。

“我找到他了。”赛琳娜怒气冲冲地转过来说,“他拿走了我的东西和手机,那个晚上安妮卡本想打电话给我——她留了语音留言——”

“戈登!”肯齐趁机喊道,“快救救我!她抢了我的枪——”

赛琳娜回身一脚踢在他的胸口。

“闭嘴。”她将枪抵住他的脑袋。

“把枪放下。”蝙蝠侠说。

“什么?我说他——”

“你最好听他的。”凯尔说。在场四人几乎吓了一跳,没人发觉他于何时出现。楼顶上面是一座钢铁搭建的装饰性塔形尖顶,凯尔就坐在其中一截横向的钢筋上。

“你一直都在?”布鲁斯说。

“没早你多久。”凯尔说,轻巧地落至他身侧。

“现在你们又是一伙的了?”猫女抹了把脸,然后她扔来手机,发出命令,“给,听。”

是来自安妮卡的留言。通话完整地记录下了她生命中的最后时刻所发生的一切:肯齐抓住了安妮卡,法尔科内在问话。安妮卡承认米切尔市长透露过交易的信息……他说法尔科内提供了某些滴剂毒品的线索,他就是因此而当上市长。然后她一遍遍恳求,保证隐姓埋名不发一言,但随后是一声绝望而凄厉的惨叫。赛琳娜不忍再听,扭过脸抹去泪水。之后是轻微的拍打、喉咙深处压抑断续的喘息——直到某个时刻戛然而止。

他们勒死了她。一场毫无疑问的谋杀。

“法尔科内是内奸。”戈登喃喃说,他看向肯齐,“他为你们办事?”

肯齐瑟缩了一下。直到蝙蝠侠走近他,他才犹豫着开口了。

“不。”他顿了顿才说,另一种完全不同的恐惧出现在他满是血污的脸上,“是我们为他办事。所有人都是。”

“通过重振基金?”蝙蝠侠问。

“是的。”肯齐闭了闭眼,“重振基金就是一切。托马斯·韦恩死后,所有人都像秃鹫一样觊觎着重振基金……它无比适合行贿、洗钱,所有人都想分一杯羹。但法尔科内想要更多。”

“他精心策划了一出戏来搞垮他最大的对手,马罗尼。”他继续说,“法尔科内主动供出滴剂生意,制造了哥谭最大的毒品案。他的追随者们获得利益,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你以为那些什么狗屁选举真的重要吗?过去二十年里,他才是这座城市的国王。”

凯尔是对的,布鲁斯意识到。他承认他对于罪恶行径的敏锐,但这种近乎预言的推断与其说是来自于逻辑,倒不如说更像是某种直觉——节奏。他想起凯尔提到过连环杀手内心的节奏。当时布鲁斯不明白那是什么,此时他了解凯尔更多,便隐约察觉冰山一角:也许莱恩·布莱特终究在他的精神世界里留下了一些东西。

布鲁斯不禁看向凯尔,但后者的注意力似乎没有放在任何人身上。楼顶冷风猎猎,而他只是以一种极度冷淡的目光望向地面上的城市,既无悲悯也无愤恨,好似对一切都习以为常。

“来吧,复仇者。”赛琳娜冷声说,“我们去干掉那个狗杂种。这个人也得死。就结束这一切——”

她刚刚再次举起枪,复仇者便将之击落到一旁。凯尔低头看了一眼,弯腰捡了起来。

“不。”布鲁斯沉声说,余光掠过凯尔,“并不是只有谋杀一条路。我们会抓到他的。”

“已经没有路了,整座城市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猫女伸手夺枪,但她出手的速度不及凯尔半分,下一秒弹夹落地,凯尔一只手钳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轻轻一动,空枪便在他指尖旋转。

“不是明智的选择。”他说。

“你说过会帮我。”猫女说。

“我说过会出现。”

“为了阻止我?”猫女问。

凯尔将失去威胁的枪支扔给戈登。他看向赛琳娜,仇恨在她眼中燃烧。

“仇恨有很强的力量。”凯尔说,“小心你的选择。”

他没有回答问题,因为他不知道答案。出于理智,他清楚界限在哪里,但他遇见过太多荒诞可笑的结局。譬如罪犯逃脱审判,受害者家属亲自行刑,而他是从受害者家属手中救下罪犯的狙击手。按下扳机的那一刻,凯尔站在黑白正中,他知道什么是错误,但他已经不知道怎样才是对的。

“越过那条线,你也就和他没什么两样了。”布鲁斯低声说,“看好你的性命。”

猫女缓缓松懈下来。凯尔放开她,她后退半步,没有露出任何攻击意图。

“别担心。”她笑了一下,手轻搭上肯齐坐的椅子靠背,“我有九条命。”

话音落下的一瞬间,她猛然拽着肯齐冲出楼顶。她甩出绳索离开,徒留肯齐向下坠落。几乎是同一时刻,凯尔下意识伸手抓住肯齐。但猫女向下跃出所带来的力道更重,肯齐无可避免地跌出楼外——伴随他惊恐的大叫,布鲁斯喊了一声凯尔的名字——他没来得及第一时间抓住凯尔。后者无处借力,眨眼便被拖了下去。

在短暂不足一次呼吸的时间内,一切都归于本能。戈登与蝙蝠侠扑向他们,而凯尔左手堪堪吊在楼体边缘的水泥凸起。布鲁斯半跪着探出身体,绳索仅仅虚缠到凯尔的肩膀。

“抓住我。”布鲁斯对他说。但凯尔没有动,两个人的重量全依靠他的左臂费力支撑,他低头看了一眼肯齐。他看到恐惧。不同于对复仇者,也不同于对法尔科内,这次是一种切切实实的、纯粹的对于死亡的恐惧。然而凯尔并不害怕死亡,他更怕的是他自己——这是一个视人命如草芥的杀人犯,即使死去也不会有人为他申冤——他感受到那种熟悉冲动:审判、操控人类,凌驾于规则之上,仿佛有无穷的力量……只要他稍微松手,没有人会知道。你们不在一条路上。布莱特的声音在他脑中飘荡。你还记得自己第一次杀人吗?

“凯尔。”布鲁斯说。这唤回了凯尔的注意。他抬头寻找布鲁斯的眼睛,身后是遥远模糊的哥谭。

“有时如果你要待在界限之内,就需要重新划下这条线。”凯尔对他说。

“这不应由我们来决定。”蝙蝠侠说。

“我努力过很多次。”凯尔说,“世界给我相同的答案:没有什么值得相信。”

布鲁斯沉默了。哥谭正是如此,这座城市伤痕累累,不断坠落再坠落,一次次辜负人们的期待,直到几乎再无人期待。没有人比他更加切身地体会到那种绝望,沉重如背负巨石沉入深海,无论如何挣扎,也不过是激起几缕短暂的波纹,很快消失于汹涌浪涛。布鲁斯仍然不知道希望在哪里,但只要一息尚存,他就不会停下。

“别用你的大脑,凯尔。它会欺骗你。”布鲁斯说,“看看你做了什么。你的本能是帮助别人。”

凯尔深深呼吸,手指缓慢地滑落一点。

“相信我。”布鲁斯注视他说。

“哈——”莱恩·布莱特戏剧性地出现了,“又来了。需要我提醒你有过多少次失望吗?人类不值得相信,我想你总该明白这一点了,儿子。”

“现在告诉我,凯尔。”布鲁斯说,“我是否能相信你。”

“我还记得从前你也是这么天真。”布莱特的声音几乎和蝙蝠侠重叠,凯尔艰难地分辨他们,“从什么时候开始,你放下了那些可笑的小念头呢?——啊,可能是当你发现替你抓住我的那个傻瓜想要将你当做功勋章送进监狱的时候起。你还记得胸膛被子弹贯穿的疼痛吗?有几年里他妄想替代我在你心中的位置,你们曾亲近如父子,是不是?真可惜。能教导你的只有我,你真正的父亲——”

力量自凯尔自身深处迸发。仇恨、愤怒、挣扎与坚持,那些东西最终流入血管与肌群,化为同一种东西。他确实一次次失望,所以他更加不希望布鲁斯遭受同样的失望——他可以失败,但他自身不能成为失败本身。莱恩·布莱特永远不会得到他想要的。力量升腾至极限的刹那,凯尔将肯齐向上甩去,戈登抓住了后者。惯性使凯尔有极短片刻的腾空,他的手指脱离建筑,同一时间,布鲁斯紧紧抓住了他的手。

他借助蝙蝠侠的力量回到楼顶。

“老天啊。”戈登气喘吁吁地坐在地上,“聊天能看看场合吗?两位!下次拜托关上门去随你们怎么搞!”

凯尔力竭地仰躺在水泥地面,蝙蝠标志投映在他的头顶。阴云遮盖月色,他试图寻找夜幕后的群星,仍然只有蝙蝠的灯光照亮一小片天空。

“这是条遥远的路。”他说,“甚至都没有路。”

“我知道。”蝙蝠侠说。

凯尔没有再多言。他支撑自己站起来,顺手拉了一把戈登。

“如果她杀了法尔科内,我们可能再也找不到谜语人了。”警长提道。

“她很难全身而退。”凯尔客观地说。

蝙蝠侠打开臂甲内的绳索。

“我必须阻止她。”

“不是‘我们’吗?”警长问。

“这次按照我的方法来。”蝙蝠侠森然道,他转过脸看向凯尔,突然按在他的肩膀某处。后者忍不住“嘶”了一声。

“你受伤了。”他打量对方单薄的外衣,视线在某个贯穿旧伤的位置略略一停,“也许你才是把自己当做钢铁的那一个。”

凯尔无言以对,他捡起地面上赛琳娜的手机丢给戈登。

“走吧,警长。”他随意地碰了碰蝙蝠侠的铠甲,仿佛某种无需宣于口的祝福。他向电梯走去。

戈登在他们之间来回看了看。

“我恨猜谜。”他拎起肯齐,抱怨说,“然后呢?”

“按照谜语人所说,将内奸带到光下。”凯尔的声音回答他。蝙蝠侠将绳索一端固定在承重柱上,最后看了一眼凯尔的背影,然后一跃而下。凯尔回过头,寒风拍打他的面庞,蝙蝠已无踪迹。

“别再来了。”此时他才淡声对固执存在的幻影说话,他也同时在对自己说,“我不需要父亲,布莱特先生。”


6-2


赛琳娜知道如何利用自己的优势。任何一个出身于底层且拥有漂亮外表的小人物都会早早地学会生存的法则。有时常人以为个人应当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但他们不知道很多时候世界根本没有给出选择。

猫女脱下紧身衣,赛琳娜穿戴热辣短裙与假发。她一步步走入罗马人的地盘,法尔科内对她毫无防备——男人向来如此。不,也许还有例外。上一次她试图打动凯尔,并非出于恶意,效果微乎其微。今日她发现也许不是没有能够打动他的东西,只是她不能够理解。蝙蝠侠能。她曾以为蝙蝠侠与凯尔不同,她是错的。

赛琳娜并未因楼顶的事真正生气,只是她在他们身上看到那种在她的污浊世界里难以找见的东西:天真的、闪闪发亮的,对更好的世界的追求与理想。而那种东西,她从不奢望。她的世界里挨打就要反击,被掠夺就要去掠夺,法尔科内杀了安妮卡她就要杀死法尔科内。如果有人会因复仇而受到良心的谴责,那必然不会是她。

所以她决定独自完成这件事。

起初一切顺利,变故出在她打算拿枪的前一刻。先是电视台播出安妮卡的电话录音,紧接着俱乐部失去电力。一片漆黑中她开枪、打斗,有时她几乎击中仇人,有时她被仇人击中;她在黑暗中失去视野,未曾想法尔科内早已适应黑暗。被掐住脖颈几近窒息的那一刻,赛琳娜不感到后悔与悲伤,只有无穷尽的愤怒与仇恨充塞她的全部——所以当蝙蝠侠将法尔科内掀翻倒地,她只有一个念头:杀了她血缘意义上的父亲。

蝙蝠侠阻止了她。

“他必须付出代价!”赛琳娜怒喊,磅礴的憎恨几乎化为实质。从她踏入这个地方开始,她就从未想过这之后的未来,剩下的只有仇恨。

如果仇恨可以被抹平——布鲁斯曾以为有朝一日他可以做到,当他找到杀害父母的凶手、当他肃清哥谭,可是此时他亲眼目睹一个人是如何被仇恨支配。仇恨偷走了她的身体,她的大脑,她的灵魂。一切。布鲁斯绝不允许自己有这样一天——被仇恨所操控。他想他要的,不应该是复仇。

“但你不应该付出更多代价。”布鲁斯说,他想起凯尔,想起自己,一时不确定是在对谁说话:“你付出的够多了。”

他用力按下猫女紧握枪支的双手。

“够多了。”他低声重复。

赛琳娜从蒙昧的阴影中醒来。她直直地盯着法尔科内,恶意在她脑中撕咬、吞噬,微光隐约闪烁。从未有人关心过,她突然意识到,这是蝙蝠侠打动她的唯一理由。法尔科内死不足惜,但如果蝙蝠侠这样的人仍在坚守——这个时候她不得不承认,有那么一刹那,尽管转瞬即逝,内心深处……她同样向往一个更好的世界。

她放下了枪。


6-3


凯尔与戈登抬头看向街头屏幕中的新闻。上一次那还是谜语人的舞台,现在又成为揭露法尔科内肮脏交易的利器。

“我们刚将证据公之于众,但你表现得好像还有一百个炸弹没有拆除。”戈登说,“你在担心蝙蝠?”

“蝙蝠会抓到法尔科内。”凯尔说,“然后呢?”

“你是说事情还没完?”戈登吃了一惊,“这些个谜语什么的,难道不全都是围绕内奸展开的吗?”

“这样未免太无趣了。”凯尔按了按额角,“谜语人搞出这些阵仗不会是单纯为了揭露罪恶。精神变态的欲望只会愈发膨胀,而不是在游戏最高点停止。而且他的目标里有一个还活着。”

“你是说布鲁斯·韦恩。”戈登想起来了,“可他不是被托马斯·韦恩的事情波及的替罪羊?”

“我不觉得有这么简单。”凯尔喃喃自语,“谜语人想要什么?他是个杀人犯,不是正义使者,他的触发点就在其中某个地方。法尔科内,韦恩,重振基金,这里面一定还有什么联系,只是我们无法看到……”

一群年轻人跑过街道,手上举着支持选举的小旗子。大多数普通人并不关心新闻里多出的又一个罪犯,对哥谭人来说这着实没什么稀奇。

“今天是竞选日。”凯尔突然说。

“这个时间,还有一阵子才开始。”戈登说,“怎么……”

对讲机的滴声响起,是警察部队到了。

“是时候了。”他沉下声音,肃容紧了紧领带,“无论如何,今晚至少有一件事能够结束。”

一辆又一辆警车从四面八方驶来,沿着城市的脉络逐渐汇聚,红蓝警灯闪烁如一片新世界的海洋。凯尔退入阴影,注视越来越多的警员出现,铜墙铁壁般包围了整个俱乐部。与往常不同,这些人脸上掩去了曾经那些与失望交织的轻慢,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加深沉的肃穆——这座城市充满谎言,而今晚正是击碎它的第一次战斗——今晚。凯尔忽然回头,远处选举会场的喧闹声隐约可闻,宛如波涛不断拍击海岸。



“你以为你的面具能吓到我吗?然后爆出一堆惊天秘闻?”法尔科内语气轻松,走廊灯光为他的皮肤蒙上血色阴影,“省省吧,怪胎。不论我做过什么、知道什么,都将跟着我一同进入坟墓……”

作为布鲁斯,他脑中闪现一百个拷问的方法。但作为蝙蝠侠,他只是将法尔科内推向戈登。

“怎么,”罗马人哈哈一笑,对警长说,“你不知道你们这些穿蓝色警服的人都在为我办事吗?”

戈登一把拽住他的后衣领,将他推出门外。眼前灯光强烈照射如同白昼,数位执法者雕塑般伫立,如同岸边坚实环绕的基石,对他投以无声的审判。

“我想我们并不都是为你办事。”戈登说。

警员将法尔科内带下台阶,这位哥谭的地下国王伴随米兰达法则一步步走下王座。

“你有权保持沉默,但你所说的一切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法尔科内收起笑意。他站在人群中间,犹如站在法庭正中,头顶路灯使他无所遁形。所有人都看着这一幕,布鲁斯,赛琳娜,凯尔,甚至奥兹。法尔科内看向他的亲生女儿,后者冷酷的目光与他人没有不同。

“——你了解你的权利了吗?”

“当然。”法尔科内收回目光,无所谓地点点头,“等我出来我会来看你的,警长。”

“该死的内奸!”企鹅人突然喊道。他摇摆肥胖的身躯走来,好像真的为此有多愤恨似的。不明内情的人会以为他对此事全不知情,而实际上他不过是想借此接收罗马人的势力。

“你说什么?”法尔科内冷下脸。他显然是明白的。

“祝你在黑门监狱度过每个愉快的夜晚!”企鹅人说,“整个下半辈子——”

“你以为现在你就是个人物了?”

“我当然是。”

“真的吗,奥兹。”法尔科内冷笑,“在我眼里,你不过是一个一无是处的跛子——”

企鹅人轻易被挑起怒火。“我要弄死你!”他大喊,同时伸手探入西装内袋。下一刻枪声响了。警员扑倒奥兹。“我没有开枪!”他在地上喊道,“不是我!”其他人下意识俯卧在地,布鲁斯第一时间撞倒法尔科内,现场一片混乱。蝙蝠侠低头看向地面,看向这个也许是唯一知道二十年前真相的人……他双目大睁着,不可置信仍映在眼底,直到这一刻也不相信自己会如此轻易地走向终结——他死了。讽刺的是,正如他自己所言,那些秘密、那些不为人知的过去,全部随他一起沉入死亡的深渊。

路灯闪烁,布鲁斯缓缓抬头。他想起那句谜语:把他带到光下,你就知道我在何处。

“去吧,蝙蝠。”凯尔出现在他的身侧,示意枪声传来的方向,“游戏远没到结束的时候。”

有人同样指出那扇唯一亮灯的窗口。警察们一拥而上,戈登指挥封锁,布鲁斯蝙蝠般飞入窗沿。一时间,俱乐部门口只剩下零星人影,空旷如同荒郊坟墓。

赛琳娜缓缓走到尸体旁边。

“很讽刺,是吧?”她神色平静,“在这件事上也许我该感谢谜语人。法庭、审判、坐牢,我更喜欢现在结果。只是……我以为我会感到高兴,实质上却什么也没有。我感到……虚无。”

凯尔没有回应她。

“我该走了。”她这次说,“代我向蝙蝠道别。”

“你去哪里?”凯尔问。

“我不知道。”猫女笑了一笑,“四处流浪,过像我这种人会过的日子。”

这让凯尔想起他与蝙蝠侠的第一次见面。当时他不过跟随案件流浪至此,对未来漫无方向,一如现在的赛琳娜。他没有挽留,因为他知道她不会留下。

“祝你好运。”凯尔说。

“是你们。”猫女挥了挥手,逐渐隐于夜色,“城市的负担太重了,祝你们好运。”


6-4


谜语人就在街角的餐厅安静等待。当蝙蝠侠隔着玻璃橱窗与他对视,后者尽管被警察按在柜台动弹不得,却露出诡异而满足的笑容。布鲁斯不能理解,但他隐隐感到有什么仍在潜伏。

他回到谜语人的公寓。数位警员在现场搜寻线索,几乎对面具怪人的存在习以为常。有人手机开着直播:选举开始了。

“这些日记本是什么?”戈登问。一位鉴证科人员从他身边走过。

“是账本,有几千个。”正整理这些的警员回答,“他在上面胡乱涂画,密码、代码、暗语……”

戈登忽然回头瞪向刚刚那个穿着白色防护服的鉴证人员。

“你怎么?”他压低声音将对方拽到一边,“非要在这种时候?”

“我们没有太多时间。”凯尔说,仍在低头查看他刚顺来的最新账本,眼花缭乱的数字在他脑中翻转,“竞选日一定会发生些什么。如果不想造成更多伤亡,我们最好快点找出这中间的联系。”

“等等,这又跟选举有什么关系?”戈登在原地踱步,“你发现了什么?”

“从其中一个身份证查到线索。”这时另一人报告,“爱德华·纳什顿,法务会计,在KTMJ工作。”

“KTMJ是曾经负责重振基金账务的事务所。”凯头也不抬地说,“谜语人一定是跟着金钱流向发现了这一切。但这不足以成为他的触发点,这里还缺少一块拼图。”

“嘿!”有人喊了一声,“认真的吗?”

蝙蝠侠顾自从书架抽出一个文件夹打开。

“你该看看这个。”他说。

戈登走过去,不以为意地安抚了年轻警员一句:“他带着手套呢。”他看向手中的文件,是谜语人的自白。


“7月16日,星期五。我的生活一直是一个我无法解开的残酷谜团,囚禁了我的思想,无法逃脱。但终于,在今天,我看到了。我看到一个账本上的单词,在我旁边的书桌上——重振。这是我小时候在孤儿院他们许下的空洞承诺,往里面看一眼,我终于明白了:我的一生都在为此准备。在我知道真相的那一刻,我开始反击并揭露他们的谎言。如果你想让人们了解真相,真正地了解,你不能就这样直白地告诉他们。你必须面对他们,用一些令人恐惧的问题折磨他们……就像他们折磨我一样。我现在知道我要成为什么样的人了。”

  


所以这是一场复仇。凯尔一点点归拢思绪。重振基金被蚕食挪用,期待中的承诺化为泡影。孤儿院……孤儿。布鲁斯·韦恩。父亲的罪孽。不公、嫉妒、仇恨,谜语人痛恨韦恩,同样痛恨这座韦恩笼罩的城市。揭露真相只是前奏,然后呢?他是怎么对待那些说谎者的?摧毁——那他又将如何对待这座城市?

一个荒唐的想法出现了。凯尔第一次不确定是否应该相信自己的直觉。他的视线仍虚虚落在那些账目上,忽然,一小串熟悉的数字跳了出来。

这时,蝙蝠侠在一个关着真正蝙蝠的笼子里发现了谜语人用来杀死米切尔市长的铲形凶器,和一张新的贺卡。谜语人只在贺卡上留下一句话:我的忏悔。

“忏悔什么?”戈登不解。

“我的天啊,他一直在一个秘密网站发帖。”另一边的技术人员高声道,“他有大概五百个极端的追随者。最后一次发帖是昨晚,有一个视频,但有密码保护。”

“能黑进去吗?”戈登问。

“我们会的,但需要时间。”技术人员说。

凯尔将账本塞到布鲁斯手中。

“这张贺卡是最后的谜语。”他用仅他们能听见的音量匆匆说道,“记得我来哥谭最初的目的吗?那批从星城流入的军火,被罗马人接收了。那不是一个小数目,他们内部消化了一部分,还有一批卖了出去——我想我知道卖给谁了。市长的笔记本里记录了这笔款项,跟韦恩集团内部的一笔资金吻合,而刚刚我发现谜语人的账本里也有同样的数字。武器借由集团的渠道运送,不是给谜语人的……在他的追随者手上。那足以做到很多可怕的事,你得找出谜底。”

他说完就要离开,布鲁斯按住他的肩膀。

“你呢?”

“我?当然是去收回属于我的战利品。”凯尔说。

或早或晚,可能是他先缴获武器,也有可能袭击先一步打响。他们都没提该如何应对极有可能对准他们之中一人、或者二者皆有的重型火力。

“照顾好你自己。”布鲁斯说。

“你也是。”凯尔说,轻轻按了按他胸口的蝙蝠标志,“无论发生什么,别回头,布鲁斯。这是你选择的道路。”


蝙蝠侠来到谜语人的书桌前。专业人员还在拷贝电脑硬盘,戈登点开帖子,弹出输入密码的对话框上只能看到标题:真相已被揭开(unmasked)。蝙蝠侠看到墙面上的各种剪报。有托马斯·韦恩,二十年前的谜语人与孤儿院,也有布鲁斯·韦恩,还有报纸上数次对复仇者身份做出的猜测。他看到自己的照片,就钉在一张谜语人手写的纸条旁边。上面写的是……我知道真正的你。

真正的。揭开(unmasked)。他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谜语人可能知道了他的身份。

“我想他的目标是我。”他说。他在同时指蝙蝠侠和布鲁斯·韦恩,但这里没有人明白。

“你?”戈登问。

“也许这一切都快要结束了。”布鲁斯缓缓说。

手机铃声响起,戈登接通了电话。布鲁斯凝视他的背影,有瞬间对未来感到迷茫。他不知道如果身份曝光戈登会有何种反应,两年来他们做的这些事……他不知道蝙蝠侠是否还能够存在。别回头,布鲁斯。他看到戈登放下手机,不解而慎重地望向他。

“谜语人要求见你,在阿卡姆。”戈登说。

蝙蝠侠点点头,迈步从他身边走过。在路过他的身侧时,布鲁斯不禁低声说:“你是个好警察。”然后他走了,好像那是一句告别。

戈登疑问地看向他的背影。

“真奇怪,这是短短几天里第二次有人跟我说这句话。”他喃喃自语,并不知道、也许永远也不会知道,这是来自布鲁斯·韦恩与蝙蝠侠的,对他所付出的一切的致敬。



tbc


电影里很多细节不多看几次很难发现……而我只是尽力挑明,然后表达出来。ps布鲁斯默默看着戈登背影的镜头真的很像落寞狗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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