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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蝙蝠侠]如影随形 3

3-1

“沿着迷宫走，找到内奸为止。把它带到光下，你就知道我在何处。”

凯尔不认为这就是全部。

“没头没尾。”他苛刻地评价，“谁的内奸？什么的内奸？”

“安妮卡只是一截引线。”他说，“谜语人想要揭露一场巨大的阴谋，而排在最前面的都是小角色——市长是知情人，但我想这件事不仅仅与市长有关。”

“你是说米切尔市长不是核心人物？”布鲁斯问。

“警察局长也不是。”凯尔说，“游戏才刚刚开始，谜语人想要成为救世主，魔鬼必然尚未死去。”

他的语调十分平淡，好像事实理应如此，一切都无所遁形。有那么一瞬间布鲁斯想他是否已经猜到自己的另一个身份。他迟早会知道。

“这些年来萨维奇局长手下的案子多不胜数。”布鲁斯说，“最引人瞩目的是马罗尼毒品案。这次网络上传开的照片中，我认出一些搞滴剂毒品的家伙，在东边。”

“扳倒马罗尼是哥谭执法部门近年来最大的功绩。”凯尔想了想，“怎么说，他们干掉马罗尼后干脆接手了他的生意？”

布鲁斯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

“可能是与毒贩达成协议，以此牟利。”布鲁斯说。

凯尔闻言微笑。他对蝙蝠侠举杯，随后将酒液一饮而尽。玻璃杯落于桌面发出一声脆响。

“有时你会对人类的良心感到吃惊。”他说，“我把人想得更坏。”

有那么一会儿他们都没有说话。布鲁斯看着空酒杯。

“你认为谜语人还应该有其他动作。”他说。

“谜语人已经开始按捺不住，如果你能体会连环杀手内心的节奏……”凯尔慢慢说，“我认为接下来他会搞一个大场面，至少比老鼠啃食活人脑袋要大得多。”

他看向布鲁斯。

“最近市里有什么活动？”

布鲁斯与他对视，随后两人不约而同想到了目标——

“市长的葬礼。”

3-2

葬礼定于一天后举行。布鲁斯决定在那之前去零下44俱乐部一探究竟，凯尔想要拒绝，因为他不想做个夜行动物，也因为周一早上他还要给布鲁斯·韦恩一份漂亮的工作报告。当时布鲁斯面对这个理由沉默了一会儿，不久后阿尔弗雷德通知凯尔周二再来。

所以他还是深夜出现在这栋废弃的楼里。蝙蝠侠是个执着的人。

“你们两位可真是贴心。”赛琳娜说。她戴好隐形镜片，坐在那儿歪头看着面具蝙蝠摆弄传输设备。凯尔随意看了看，挑出一个微型耳机递给她。“你们就不关心我今晚会遇到什么事吗？”她问。

“我需要深入看看这个狩猎场。”布鲁斯说。

“别算上我。”凯尔耸肩，“我也是被谋杀睡眠的受害者。”

猫女没好气地丢给他们一个白眼。

“我感觉自己像是上钩的鱼。我只是想找到安妮卡。”她说。没人回应，“哈喽？”

布鲁斯转过来，看到凯尔正俯身凑近赛琳娜。他忽然想起有几次凯尔距离自己极近，甚至触碰他的铠甲。他想起凯尔总是不设防备，至少看起来如此。

赛琳娜没有动。她的呼吸放轻了，当她与那双灰色的眼睛对视，感到自己犹如置身浓雾。什么也找不到，她迟缓地想。这里面什么也没有。

“镜片没问题。”凯尔直起身，他对蝙蝠说，“联络器怎么样？”

“很清楚。”布鲁斯回答。

猫女看了看他们两个，心想这屋子没法再待下去，于是头也不回地走了。

布鲁斯调整旋钮，屏幕中的画面逐渐清晰。夜店中嘈杂的音乐降为背景，使得人声更加突出。赛琳娜穿过人群行至一处大门，看守显然最近被揍得不轻。

“他的鼻子大概是我打扁的。”布鲁斯说，“他在我前几天遇到的几队人之中。”

赛琳娜没有理会。她怀疑他根本没在跟她讲话。

“说不定还有我。”凯尔想了想，“我最近揍的人有点多，记不清了。”

“我以为你能记住每个人。”布鲁斯说。

“如果需要。”凯尔说，盯着屏幕，“我知道他是个警察，我在警局见过。”

赛琳娜已经穿过大门。她走进电梯，转身面向看守，镜头捕捉到完整的面部进行识别，很快显示出他的基本资料。

“肯齐·威廉，他是换班警察。”布鲁斯说，看了凯尔一眼。对方只是抬了抬眉梢，说：“你的机器不错。”

“你们确定我眼睛里这东西不会被发现？”猫女忍不住问道。

“别担心，我在看着。”布鲁斯回答。

“真是一点帮助都没有。”猫女嘟囔道，随后大步迈出电梯。

地下俱乐部热闹不减。镜头扫过许多面孔，凯尔能认出一些人与市长笔记中的内容对应，几乎涵盖各行各业。

“别移开目光，我需要时间验证身份。”布鲁斯说。

“真好。”猫女干巴巴地说。

“别太苛刻。”凯尔说，“眼神交流是很危险的。”

“谢谢，终于有个明白人了。”赛琳娜说，对几个男人敷衍一笑，在他人有所反应前抽身离去。她走过钢管舞舞台，来到侧边的卡座区域，正看见一桌人在嗑药。

“我讨厌嗑药佬。”她说。

“是吗。”布鲁斯说，余光瞥过凯尔，“因为我第一次见你时，你好像在为企鹅人做毒品生意。”

“你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猫女皱眉。

“别在意，他在暗示我当时和企鹅人相谈甚欢。”凯尔头也没回地接道，“我确信他调查我多过你，甜心。不然现在我就不会在他的监管范围之内了。”

“哇哦，你们不是一伙的？”赛琳娜问。

“当然——”

“等一下。”布鲁斯打断他们，“那是谁？回头看。”

猫女叹了口气。她尽量自然地装作一副感兴趣的模样，在对方起身时边微笑边咬牙道：“这下你满意了？”

“是地方检察官，吉尔·科尔森。”布鲁斯说，“跟他聊聊。”

凯尔摇摇头。

“你该对女士友好点。”他说，看着猫女与地检寒暄，“更何况她在帮你的忙。”

布鲁斯没有说话。科尔森在介绍其他人，几乎整个地检办公室都在这儿。

“你刚才是什么意思？”之后他说，离话筒稍远了一些。

“什么？”凯尔终于挪过视线。他们对视了两秒钟，“哦，你说那个。我拒绝你的第二天一早，韦恩的管家就通知我会面延期，你真的指望我相信这和你没关系吗？”

他不在意地摆摆手，制止了蝙蝠侠的解释。

“你完全可以自己做这件事，却执意叫我来。你不信任我，可以理解。”凯尔说，“就像我也不信任你，蝙蝠。你调查我，这是很正常的。”

他笑了笑，全无负面意义。

“我不是说信任危机是件好事，但对于你我这种人……保持警惕总好过死于愚蠢。”

布鲁斯沉默不语。他想起凯尔胸口的伤疤。

“你是怎么进入韦恩集团的高层的？”过了一会儿，他问。

“有时候你只需要装傻。”凯尔坦言，“某些方面表现得像个初出茅庐的菜鸟，那种容易控制的类型。”

布鲁斯第一次开始为家族企业感到担忧。

“他们认为你是专业的。”他谨慎地提道。

“微型联络器也不算难搞。”凯尔摊了摊手，“我雇佣了我能找到的最聪明的金融天才，要我说，用来应付几个心不在焉的股东未免太浪费我的佣金——看，他磕嗨了。”

科尔森明显有些神志不清。他主动提起谜语人，赛琳娜有意凑近说到内奸，他便神魂颠倒口无遮拦：“我们有塞尔瓦托·马罗尼的一手消息，所以才能捣毁他的滴剂毒品生意。如果谜语人知道，线人这件事东窗事发……整个城市都将乱成一团糟。”

另一边的女孩拉住他。

“嘿，这就像是哄骗那个失踪俄罗斯女孩的枕边话。我可不想听这些。”

“这事你知道？”猫女问。

女孩看了她一眼就快速挪开目光。“我去拿酒。”她说，然后起身离开了。

镜头一直追随她的身影。凯尔按了按鼻梁，有种不妙的预感。下一秒猫女追了上去。

“等等，你要去哪？”布鲁斯问。

“她认识安妮卡。”赛琳娜说。

“不，继续跟检察官套话。”

“我告诉过你，我要找我的朋友。”她说，一把拉住了前面的女孩。

“我也告诉过你，对女士友好一些。”凯尔说，“戈登帮助你是因为他需要，而大多数人都不。”

布鲁斯顿了一下。他承认自己确实不常与人打交道，但局面不受控制仍让他有些心烦意乱。

“你也调查了很多。”他沉声说。

“别担心，我对面具下面是谁不感兴趣。”凯尔淡淡地说，“那是法尔科内吗？”

女孩们的争执到此为止。法尔科内与赛琳娜寒暄，语气听上去颇为熟稔。他没有难为她。

“这倒是有些出乎意料。”凯尔沉吟，“他们认识。”

“我说过，这是个暴徒聚集地。”赛琳娜说。她快步来到洗手间，双手撑在台面上，似乎短短几句话就消耗了她极大的精力。听筒里传来几声模糊的深呼吸，蝙蝠侠没有注意。

“你没告诉我你和他有关系。”蝙蝠侠说。

“我和他没有关系，好吗？”

“但看起来可不是如此——”

“蝙蝠——”凯尔试图说话。

“算了。”猫女说，伸手撑开眼睛，“我已经受够了。”

“等等，你在做什么？——不。”

她拿掉镜片，断开了联络器。屏幕上最后一个画面是模糊的雪花碎片。

通讯变成忙音，布鲁斯没有再说话。凯尔从侧面看到他的颌角微微起伏，他的牙齿紧咬着，似乎在努力掩盖挫败。

“马罗尼案的线人就是内奸。”凯尔开口时说，好像什么都不能影响到他，“谜语人知道，并且想要揭发他，为什么？污点证人也可以受到保护。”

“吉尔很紧张。”布鲁斯说。

“意味着这里面有见不得人的秘密交易。”凯尔说，“线人完全免责，其他人分得利益。问题在于——哪一边才是领头人？”

布鲁斯转过脸看着他。凯尔笑了，只是这笑意并未传至眼底。

“想要找出谜语人的目标就必须要弄清一件事，”凯尔平静地说话，布鲁斯在他眼中看见自己，“究竟是官僚因利益而保护内奸，还是内奸给出足够多的利益操控了官僚呢？”

3-3

凯尔在东边的郊外找到赛琳娜。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候，猫女攀在围墙边缘，越过电网看向另一边。“嗨。”凯尔说。她吓了一跳，背部猫咪般弓起，双眼警觉地看过来。

“是你？”她慢慢压低枪口。

“是我。”凯尔说，“滴剂工厂？”

“不关你的事。”赛琳娜冷淡地说。

“你很关心你的朋友。”凯尔说。

赛琳娜跳下围墙，拐进隐蔽的转角。凯尔跟了过去。猫女转过身，扯下针织面罩，双手抱臂盯着他看，语气称不上友好：“你来做什么？”

“我有我的目标，就像你有你的目标。”凯尔说，“接手滴剂毒品业务的人可能吞掉了我的一批军火，我要搞清楚谁该为此负责。”

猫女高高挑起眉。

“不和你的蝙蝠朋友一起？”她问。

“他不是我的朋友。”凯尔笑了笑，看向不远处的换班看守，“要进去吗？”

三分钟后他们从厂房顶层的外部进入，不消片刻便蹲在工厂高高的房梁上。下面有不少小喽啰在流水线旁生产滴剂，几个头目模样的家伙来回巡视。他们安静地观察着。

“还好我们不用倒过来。”凯尔忽然说，兀自为刚刚想到的场景感到好笑：蝙蝠倒吊在房梁上，他长长的披风却垂了下去。

猫女忍不住瞥了他一眼。

“现在我相信了。”她说，“你们完全不一样。”

“是吗。”

“你不认为？”

凯尔认真地想了想。

“他觉得安妮卡与不法之徒走得太近，自食恶果。但很多人根本没有选择的余地。”他斟酌道，“他有些天真。”

想必他自小拥有富足的生活，凯尔想。即使经历痛苦与变故，也不曾为物质烦忧，才会如此不谙世事，又有着相当程度的理想主义。凯尔在他身上看到自己的影子。他想起完美无缺的童年时光，那时他还不知道世界上没有完美无缺的人事物，一切都还没有发生却也已然发生。一直到十二岁那年的夏天，他发现自己的父亲是个杀人狂魔，亲自把他送进监狱。

之后就是无休止的斗争。一直到现在，到此时此刻，也许永远。

“他更关心整体的局面，比如城市腐败的根源。”凯尔说，“这不是坏事，但你完全有理由生气。”

“那你呢？”赛琳娜问。

“我只是局外人。”凯尔平淡地说。

猫女抬头看他，又将目光放回到下面。他们又等了一会儿。

“天快亮了。”凯尔说，“交班时间。”

话音刚落，他们就看到西北角一间单独的屋子里走出一个哈欠连天的男人，他打了声招呼，就向大门的方向走去。凯尔和赛琳娜对视一眼，随后悄无声息退回厂房之外，趁男人睡眼朦胧时将他拖入树林。猫女用枪口抵在他的胸口，对方艰难地吞咽了一下。

“我来找前两天被你们带走的俄罗斯女孩。”猫女说，“她在哪儿？”

“什么俄罗斯女孩？”

她用枪托一下砸在男人脸上。那看起来很痛。

“我发誓我真的不知道，我就是个看门的——”在猫女第二次抬起胳膊时，他立刻说道，“但明天有人来拿货！如果你想知道什么，最好问问他们。”

赛琳娜停下动作，扭头问：“你怎么说？”

凯尔摸出一条扎带将人从背后捆住双手。他抽出对方腰间来不及掏出的枪支，轻轻一抖便魔术般拆解开来。他看了看，又将零件重新组装为武器。

“我已经找到了我想要的东西。”他说，“哪来的？”

男人瑟缩了一下。凯尔打开保险，对准他的一条小腿，仍然心平气和地说话：“我很有耐心。”

“……罗马人。”对方说，“前阵子罗马人搞到一批军火，有些用来犒劳下面的人……好像还有些转手了。”

“多谢。”凯尔说，下一秒毫不留情将人敲晕。

“我开始欣赏你了。”赛琳娜说，脸上闪过一丝波动，“接下来你想怎么做？罗马人可不好对付。”

“我对付过很多更难搞的家伙。”凯尔说，“有绳索吗？”

“什么？”猫女问，还是递给他一截。她看到凯尔对一颗高大的树木端详片刻，仿佛在丈量些什么。之后他的作为让她忍不住笑了。

凯尔将人倒吊在一条结实的树枝下，还费心将下落的上衣又往下扯了扯，让它垂落飘荡在半空。

“嗯，”他审视这幅作品，毫不含糊地评价，“我得提醒蝙蝠注意他的披风。这看上去糟透了。”

3-4

布鲁斯一遍又一遍地播放录像。有时他看屏幕，有时他只是在听凯尔说话。第三遍时他意识到凯尔在提醒他对赛琳娜的态度会造成影响，但他不是在做慈善。第五遍时他仍然认为赛琳娜与卡迈恩·法尔科内有关系。在播到第八遍的时候，阿尔弗雷德进来了。

“又交了新朋友？”管家说，“看起来你惹恼了她。”

布鲁斯只是侧过脸，没有说话。

“这是个好兆头吗？”管家又说。

“什么意思？”

“你的着装。”阿尔弗雷德来回打量，黑色套装服帖地套在韦恩继承人身上，“我猜怀特利先生给你带来了不错的影响。盛装出场？你们有什么活动吗？”

“与他无关。”布鲁斯说，又转回去面对屏幕，管家对他逃避问题时的常态习以为常，“是米切尔市长的葬礼。我们认为谜语人会有所行动，而且连环杀手本身就会有观赏犯罪成果的癖好。这个身份能更近距离地观察现场。”

“我们？”管家说。

这下布鲁斯彻底不说话了。阿尔弗雷德扬了扬眉，大概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说到这个，我稍微研究了一下这个最新的谜语，内奸迷宫里的。”管家展开纸张，“他的西班牙语大概不太好……但我很肯定这句话是‘You are EL Rata Alata   ’。”

“Rata Alada？”布鲁斯接过纸，想了想，“长着翅膀的老鼠……意思是内奸长了翅膀？”

“也许你该和别人讨论。”管家看到他空荡荡的袖口，然后摘下自己的袖扣，“你得表现得像那么回事儿。你是韦恩家的人。”

布鲁斯出神地盯着纸面，任由管家给他戴上刻有韦恩印记的黄铜袖扣。

“怎么了？”阿尔弗雷德有些担忧地问。他知道通常这一个韦恩不会这么……乖顺。

“什么？”布鲁斯问，然后他又自己回答了：“没什么。”

“显然不是‘没什么’。”管家说，“这么多年了，布鲁斯。我甚至能从你沉默的时间长短判断出有东西在困扰你。”

布鲁斯抬眼看他，稍微犹豫了一下。

“戈登也认为搞腐败的官僚与告密者合作以获取利益。”他说。

“你是指你和戈登。”管家说。

“谜语人想要通过内奸揭发那些犯罪网络中的官僚，这说得通。但凯尔觉得……”布鲁斯顿了顿，“有可能这个内奸才是幕后掌控者，他借此操控了其他人。整座城市受制于一个罪犯。”

“啊，我知道了。”阿尔弗雷德很快搞明白问题所在，“怀特利看待这件事的角度更黑暗，你们的方向不同。”

“你很重视你的朋友。”他说。

“我们不是朋友。”蝙蝠侠说。

“随你怎么说。”管家不以为意，拍了拍他的手臂，然后在工作台上翻找出一个普通的文件夹，“我或许知道一些原因。本想过段时间……但既然说到这儿了。”

他抽出一张旧报纸，布鲁斯接过。《星城日报》，时间是十二年前。加粗标题写着——连环杀手布莱特已被定罪。

“凯尔·怀特利曾经是凯尔·布莱特。”管家说，“这个布莱特……已知有十六位受害者的连环杀手，是他的父亲。我想这多少会对他造成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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