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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蝙蝠侠]如影随形 4

4-1

轿车平稳行驶。布鲁斯看向车窗外，一些记忆碎片推挤着他。“他父亲是一位天才外科医生，母亲来自英国。”阿尔弗雷德说，“但据说出事之后没几年，她就独自一人回英国去了。”“为什么？”布鲁斯问，“还有其他人吗？”“这你得去问怀特利。但我想没有，布鲁斯。没有其他人了。”管家说，看着他的目光中有些东西似曾相识。布鲁斯记得那段难言的沉默。韦恩夫妇死了，布莱特夫妇还活着，讽刺的是他不确定活着是否好过死去。一些声音逐渐唤回他的注意。“别再说谎！”道路两旁人们大声呼喊，“别再说谎了！”他看到人群中数个高举的标牌，上面涂着大大的问号，是谜语人的标志。“韦恩先生，这边请。”泊车员说。

布鲁斯下了车。空中飘荡细雨，他没有撑伞。他听到企鹅人的声音，回头正看到法尔科内对车内伸手，他的女伴踏出车门，黑色细跟高筒靴与俱乐部中女招待的一模一样。赛琳娜。布鲁斯盯着她的背影快步追上楼梯，就在不过两米远的距离时，忽然有人拦住了他。

“保持距离，小子。”

法尔科内几人转过来，布鲁斯看到他的女伴是全然陌生的面孔。

“嘿，你们拦的可是这座城的王子。”法尔科内走过来，打量着他，“大事件，是吧？不然也不会让城市里唯一比我还要隐居的人出现。”

“还以为你不会离开海岸线。”布鲁斯回敬道，“不怕有人向你开枪吗？”

“怎么，因为你父亲已经不在了吗？”

法尔科内露出微笑。

“奥兹，你认识布鲁斯·韦恩吗？他父亲救了我的命。”他说，低头指了指胸口，“我当时中枪了，就在这儿。我不能去医院，于是去了他们家，就在餐桌上取出了子弹。这孩子当时也在，他从楼上往下看，目睹了全部。”

他透过墨镜直视布鲁斯的双眼。

“我记得你的脸。”他缓缓说，“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这意味着他履行了医生的职责。”布鲁斯说。

“医生的职责。”法尔科内重复，点点头，忍不住哈哈一笑。这时一个声音在他身后说：“韦恩先生。”接着有人从他身边走过，停在他和年轻韦恩之间有限的位置上。法尔科内慢慢收起笑容。

“你在这里。雷亚尔女士在等你。”凯尔对布鲁斯说。后者动了动嘴唇，不自觉地瞥过企鹅人与法尔科内。这不是个好时机。

“这又是谁？”法尔科内挑起眉，“奥兹，你认识吗？”

凯尔稍微侧过身，企鹅人看到熟悉的侧脸。但前者只是漫不经心地略过他，目光在哥谭最大的黑帮头目脸上停留了两秒钟。

“我是韦恩集团的新CEO。”凯尔淡淡地说。因为有限的距离，他能闻到韦恩身上古龙水的淡香，以及掩盖之下的机油味道。他的思绪快速飘忽了一瞬，随后接着说：“我想以后我们会有机会打交道的。失陪。”

他揽过布鲁斯，顺势走出这个角落。法尔科内扭头看向两人相似的黑色背影，随即不甚在意地收回目光。

“年轻人。”他摇头嗤笑，“还不知天高地厚。”

企鹅人扯了扯领结。他什么也没有说。

“不论他说了什么，都不要当真。”凯尔说，适时放下手臂。他看了看布鲁斯瘦削的侧脸，不确定自己刚刚在想什么。也许只是因为相似的背景，他自我解释。他听见他们的谈话，心知托马斯·韦恩未必清白，而布鲁斯·韦恩也许什么都不知道。凯尔知道那种感觉。当所有人离开，独自留在原地面对没有答案的谜题，想要质问一切但一切无可解答。而你必须非常、非常小心，因为当你问错了人……也许一切都将分崩离析。

“为什么？”他听见布鲁斯说。

因为他践踏生命与法律、完全信奉其毫无道德底线的规则，因为他能操控现实、捏造过去，让你开始怀疑一切。但他只是说：“因为他是个罪犯。”

布鲁斯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

“雷亚尔女士是谁？”他问。

“新市长的竞选人。”凯尔示意前方，“她想跟你谈谈。”

布鲁斯对此不感兴趣。

“你为什么在这里？”他又问。

“市长葬礼，城里的大人物基本都在这儿。”凯尔说，“我来凑个热闹。”

“明天是周二。”布鲁斯说。

“你的工作报告不会迟到。”

雷亚尔女士已经走至近前，凯尔毫无愧疚地将她丢给韦恩老板寒暄。布鲁斯盯着他的背影好一会儿，直到竞选人喊了他两声才回过神。

“你知道吗，你真的可以为这个城市多奉献一些。”雷亚尔女士说，“你的家族有做慈善的历史……”

可能这就是凯尔不参与这场对话的原因，布鲁斯想。这位天真的女士什么都没搞清楚，毫无威胁性，不像法尔科内和企鹅人——所以凯尔从法尔科内眼前带走了他。

雷亚尔女士去向米切尔市长的遗孀表达慰问。布鲁斯与前排座椅中的小米切尔对视，随后挪开目光环顾整个大厅。他搜寻凯尔的身影，发现他在角落中安静观察现场的每一个人。“吉尔·科尔森失踪了。”忽然，他听到附近有人说。“什么？”这是戈登。“从昨晚起就没有他的消息了。”下属回道。

昨晚发生了很多事。布鲁斯不禁回忆。吉尔·科尔森在零下44俱乐部嗑药，赛琳娜和他们不欢而散，仓鼠笼中莫名其妙的谜语，凯尔的父亲是连环杀手。他们都没关注科尔森后来的去向，现在他失踪了，很难说这其中和他们有没有联系。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低沉的嗡鸣声。逐渐教堂内所有人都回头向来时的方向看去，那声音越来越大，并且伴随嘈杂人声与尖叫，有些人不禁好奇地向前走出几步。布鲁斯隐隐有所预感，他抬头看向二楼回廊，人群都跑去了窗边，只除了一个人影逆光站在原地，不为所动地注视下面整个大厅。

是谜语人。

只瞬间布鲁斯便明白了，但立刻，一辆失控的轿车撞碎玻璃大门冲了进来。尖叫迸发的前一秒布鲁斯转身跑向呆立在过道正中的小米切尔，轿车歪斜着滑出一道危险的弧度，布鲁斯抱着那男孩就地一滚，堪堪与车体边缘擦肩而过。“嘭”地一声巨响，车子撞上墙边的装饰罗马柱，强行停了下来。

布鲁斯再次抬头时，二楼回廊人影涌动，但谜语人早已消失不见。

接下来的事情如同一出俗烂夸张的戏剧演出。警察毫无威慑力地围了一圈，失踪的检察官吉尔·科尔森从车内慢慢走出来，脖子上挂着某种高级炸弹，绑在手中的电话一直响铃。他胸口贴着一个信封，上面写着“致蝙蝠侠”。所以就是这么回事儿，游戏又开始了。布鲁斯随着疏散人群离开，蝙蝠侠一步步走向检察官。建筑外，戈登在监控屏后面头疼地叹了口气。

凯尔绕着警察转了两圈，没找到前排观赏席位。不过很快，谜语人给所有人发了一等票：他开了直播。

凯尔更新了给谜语人的备注：基本人格由精神变态和极端自恋组成。他不仅渴望认同，还需要被关注，尤其是蝙蝠侠的关注。所以他想方设法地直接连线上蝙蝠侠。凯尔有一种奇怪的感觉。“我们一起联手，好吗？”谜语人说，“你也是这其中的一部分。”那种奇怪的感觉更强烈了，仿佛谜语人将蝙蝠侠视为同盟，他们将一起揭露这座丑恶城市的罪孽……总而言之，他病得不轻。

精神病患和应当代表正义的检察官玩起猜谜游戏。科尔森在炸弹威胁下招供受贿事实，每月一万美元他就会对某些案件置之不理。凯尔在场外无聊地打了个哈欠。谜语人逼问这些钱财是为了保护哪只害虫，蝙蝠侠提醒这是指马罗尼毒品案的内奸，科尔森这次坚决地宁死也不开口。

“如果我不说，死的只有我。”他说，“我的家人还能活着。否则他会杀了他们。”

“他是谁？”蝙蝠侠逼问。

“正在看着这一切的人。”

“究竟是他妈什么人？”

“比你想象的大得多，这是一个系统！”

“5——4——”谜语人高声咏叹。

“老天，救救我吧——”

凯尔抬头遥望哥谭灰蒙蒙的天空。他想起十二年前那天也是差不多的天气，一切都阴沉沉的，母亲出门参加慈善会，他从书店出来没按照计划去同学那儿，而是提前回了家。过大的别墅空无一人，年幼的凯尔在房子中探索，难得见到地下室没锁。布莱特家有足够的地方，根本用不上地下空间。他在下面发现一个冰柜，他打开，一具年轻女性的尸体躺在里面。

小布莱特分得清活人和死人。可能极度惊恐时人们就会延迟并隔离一些情绪，他没有尖叫，虽然可能有另一个自己在无声呐喊：老天，救救我吧。他只是关好冰柜，飞快地奔回楼上，恰好父亲回来，对他露出微笑：“凯尔，你怎么提前回来了？隔壁的邻居刚好找我帮个忙，我就出去了一会儿。”他摸了摸儿子的小脑袋，“饿了吧？我去给你弄点吃的。”

一直到晚餐前都没有人去地下室。母亲回来，一切如常，凯尔坐在餐椅中戳着配菜，安静地想不久前偷打的电话多久能发挥效用。“我在地下室发现一具尸体。”他当时这么说，“请尽快前来处理。”所以当窗外传来警笛声时，他还有闲暇观察在场另外两人的表情。他太年轻，什么也没能看出。直到警察拷走父亲，凯尔与他隔着警车玻璃对视，那个男人没有怨恨与失望，他只是……期待着。

凯尔很多年后才明白，他期待的不是自己成为一个正直的人，而是身为连环杀人犯的儿子，继承了同样的基因与血液，他究竟会在什么时候、以何种方式加入这盛大而罪恶的世界。

“轰隆——”

倒计时结束，检察官变成碎片，如一场热烈欢迎的烟花。凯尔踩了踩地砖，像是对这片浸满鲜血的土地施以回应。

什么时候？至少不是今天。

4-2

凯尔用了一小时研究给韦恩老板的工作报告。这当然不是他写的，他花了几乎三倍薪水雇佣商业天才可不是为了摆着看。旁边还有一些额外资料，集团内部有款项能和米切尔市长笔记本中的内容对得上。但凯尔不是正义英雄，没闲心肃清整个哥谭。他要的军火与韦恩集团确实有所联系，他怀疑其中某些交易实质上根本不是表单上写的那样安全合法，洗钱或者走私，更可能二者皆有。再加上先前他和赛琳娜在滴剂工厂发现的那些武器来自罗马人，所以韦恩集团和法尔科内之间……必定有着某种关联。

这座城市的一切都与韦恩有关。凯尔想起如今仅剩的那个韦恩，心知这是个大麻烦。他按了按眉心，深深呼出一口气，决定出去走走。

夜晚的哥谭毫无新意。他与布鲁斯第一次见面时就是这样，月色不明，路灯闪烁，散发腐朽的陈旧气息。当时他以为他只是来打发时间，不知道自己将会被卷入黑暗国度的中央殿堂。

正如他不知道一次普普通通的夜间散步还能捡到一只……蝙蝠。

“认真的吗？”凯尔小声嘀咕。他眼睁睁地看着什么东西从黑夜中掉了下来，近到对方展开一个迷你降落伞才看清那黑漆漆的一团是个人，紧接着伞面“噗呲”挂上立交桥，那人依旧顺着惯性向下砸去，“嘭、嘭”两下先后击中一辆货车后箱和路边小汽车，最后终于落到马路上，跌跌撞撞地翻滚了几圈，勉强停在路口。

不到三米的距离。凯尔走完其中三分之二，在这位熟人面前停下。蝙蝠侠双手撑地，跪在地上缓了一缓，脑子嗡嗡作响，后知后觉有人在这儿。

“小蝙蝠的第一次飞行？”凯尔说，“看起来很痛。”

布鲁斯认出他时无意识地松了口气。他抬头看了凯尔一眼，径自使力想要站起来。他弯着腰踉跄了一下，凯尔伸手扶住他坚硬的铠甲。蝙蝠侠微微一顿，然后想要推开他，但他摇晃了一下，推了个空，直接靠在了凯尔身上。

“放心，我一般不趁人之危。”凯尔平淡地拍了一下他的臂甲。

“一般？”蝙蝠说。来自全身的疼痛让他不得不暂时维持这个姿势，他深深呼吸平缓心跳。

凯尔闻到机油的味道。不是矿物的，是成本更高的全合成机油，有着更好的高低温性能，大概是用在蝙蝠战甲上面。

“你离我的黑名单还有段距离。”

凯尔说着转身将他的一条手臂抬起来搭在自己肩上，后者有些抗拒地后撤，但没能成功。布鲁斯大概知道即使在正常状态下，他也不一定打得过这个人。

“老实点。”凯尔说，“你需要帮助。”

“我不需要。”蝙蝠侠咬牙说。

“是谁前两天才说过需要我的帮助？”凯尔挑起眉，“你去哪？我可以送你。”

“不必了。”

“喔，秘密洞穴，我不能去。不过你可以去我那里歇一会儿，不客气。”

凯尔伸手揽过他的背，动作间忽然飘过一丝古龙水的味道。好像有什么在他脑海中闪过。他转过头看向这只不配合的蝙蝠，夜色中只有下半张脸的轮廓清晰可见。蝙蝠侠不看他，只留给他一个侧脸，就好像、有点像……电光火石间，所有的碎片穿连成线，直直指向一个答案。

“我说不——”

“布鲁斯？”

蝙蝠侠的声音戛然而止。他整个人都静止了，被这个突如其来的指认惊在原地，阵痛的大脑倏地停滞，他甚至是有一点茫然。

“布鲁斯。”凯尔说，这次用了肯定的语气。但他听上去不比蝙蝠侠好上多少。布鲁斯·韦恩和蝙蝠侠两个人逐渐重合，所以他的新老板就是——怪不得——他犹豫地眨了一下眼睛。很好，没在做梦。

这块儿的沉默大概经得起刀劈斧凿。

“我有个地方要去。”过了一个世纪般漫长的几秒钟，布鲁斯说，“你可以来，见见戈登。”

凯尔深沉地点点头，跟着他走了。

4-3

可能是他们两人都需要一点时间，直到上了楼顶都没人再说一句话。蝙蝠侠打开灯，蝙蝠标志投射至夜幕。凯尔第一次站在这个位置俯视哥谭，灯火摇曳，只这样看好像和普通城市没多少不同。冷风吹过，他们并肩遥望这片土地。

电梯响动，有人来了。

“博克对你发出了全境通缉。”戈登边走边说，“你真的认为他也参与其中吗？噢……你带了人。这可真是稀奇。”

“吉姆·戈登。”布鲁斯简洁地介绍，同时回答，“我不相信其他人。”

“你的‘其他人’里不包括这位吧？”戈登对着另一个人说，“想必你就是凯尔·怀特利，久仰大名啊。”

“想来也是，我的档案可没那么容易解封，戈登警长。”凯尔笑了笑说。

蝙蝠侠没有回答问题。

“博克是被惹恼了？”凯尔回忆警长名单，“所以你之前是从警局跳下来的——”

“我在警局看见了肯齐。”布鲁斯打断他。凯尔了然耸肩。

“在冰山俱乐部被你揍断鼻骨那个警察？”

“缉毒警察混在企鹅人的地盘……”戈登皱眉，“科尔森说‘警察保护内奸’，也许肯齐也是其中一员。”

“你认为企鹅人是内奸？”蝙蝠侠问。

“他的俱乐部招揽暴徒，罗马尼当初基本就住在里面了。”戈登分析，“而且企鹅人知道很多丑闻，检察官也是常客。也许他们达成了合作。”

“长着翅膀的老鼠。”布鲁斯突然提起最新的谜语。

“企鹅也有翅膀。”戈登说。

“可是听着有点傻。”凯尔说。另外两个人一同转过来看他，他无辜地摊了摊手。

“如果我要出一个谜语形容企鹅人，我绝对不会说他长着翅膀。”他庄严地说，“无意冒犯，但我认为谜语人的格调至少要比这高上那么一点。”

戈登警长在沉默中左右看看，开始为自己二十年后的发际线担忧。

“你的观点？”蝙蝠侠说。

“企鹅人是法尔科内的左膀右臂。”凯尔说，“我不相信他对眼下的事情一无所知。”

“法尔科内（falcone）……猎鹰。”布鲁斯沉吟。

“这样就通顺多了。”凯尔满意评价。

“我不管你们的艺术品位，小朋友们。”戈登瞪了他们一眼，“但法尔科内这些年来都隐居在海岸线那边，没人抓得住他的把柄。我把人抓来不到三小时就得放了他。你觉得他是那种你挥挥拳头就缴械投降的人物吗？”

“我可以先去跟企鹅人聊聊。”蝙蝠侠提道。

“那谜语人呢？”戈登提道。

“一切都是有联系的。”蝙蝠侠说，“不管喜不喜欢，我们都已经在他的游戏里了。想找到谜语人，就要先找到内奸。”

凯尔抬手看了眼时间。

“我就不去了。”他说，“有别的活动。”

布鲁斯看着他，无声地要求一个解释。

“我有我的案子，蝙蝠。”凯尔随意地对他摆摆手，“据说毒品工厂今晚有交易。如果有什么新消息，我会告诉你的。”

他意有所指地笑了一下。

“我知道该去哪里找你。”

事实上，晚些时候布鲁斯先找到了凯尔。并非有意，只是哥谭的犯罪份子好像一个怪圈，总是能搅合到同一个漩涡里。蝙蝠侠和戈登跟踪企鹅人一行人找到滴剂工厂的时候，凯尔正趴在房顶数羊，被雨水浇个湿透。布鲁斯选了同一个藏身位置。于是他刚翻身上来，就撞上凯尔无奈地目光。

“我懂了，这就是‘那个’滴剂，罗马尼的。”凯尔得出结论，“这么大的城市，我就非得卷进你的麻烦事里不可。”

“他们把罗马尼的生意重新开启了？”戈登对通话那头突然出现的声音没多少惊讶。他已经对发生过的一切惊讶过够多回了。

“或者他们从来没有捣毁过。”蝙蝠侠说。

“哥谭市警局历史上最大的毒品破获案是一场骗局。”凯尔挑眉，“精彩。”

这下戈登开始惊讶了，他没有说话。下面传来机车声，他们都看向那抹车灯。

“事情开始变得复杂了。”蝙蝠侠低声说。

“别误会，昨晚她也在这儿。”凯尔解释，“就跟你我现在的情况差不多。”

“她跟法尔科内有关系，现在又出现在滴剂工厂。”蝙蝠侠冷冷地转身，“很难让人相信。”

他悄无声息地跳了下去。理所当然地，蝙蝠和猫咪话不投机，两个人都气得不轻。凯尔慢了一步，恰好余光闪过一丝反光，他一把拽过布鲁斯躲到车厢后面，下一刻子弹倾泻而出，火花迸溅。

凯尔瞄了一眼后备箱，看到几袋美金和安妮卡的尸体。

“火力太重了。”他在枪声弹雨中抬高音量，“拜托你们抽时间去进修一下潜伏课程，谢谢。”

大雨模糊视线。实话实说，他们不可能跟几十个手持重机枪的敌人对轰。凯尔倒是不怎么担心，他摸出新弹匣换上，再抬头时三人分别从三个方向散开。他们都知道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做——车。

枪声暂时停了。企鹅人手提一把步枪，带着怒意一步步走近。

“嘿，复仇者！”他喊道，“你以为你能抢走我的钱吗！”

他猛然转向车后。没有人。

一阵低沉的、野兽般的轰鸣在雨声中响起。时间仿佛无限放缓，所有人于暗影中屏息，然后在某个时刻，战斗骤然开始。就像是一把弹射碰撞的钢珠。企鹅人冲进一辆空车，命令肯齐去拿美金却毫不犹豫地丢下他。蝙蝠战车咆哮着追了上去。随后是戈登。猫咪趁机骑着机车从肯齐手中抢走提包，扬长而去。雨刷不急不缓扫过挡风玻璃，凯尔平静地注视着这混乱的一切。他最后一个踩下油门。

路边灯光在极速之下模糊成一道道黄色线条。凯尔追逐在蝙蝠车后，特等席唯一的观众。蓝色尾焰在他眼中闪光，逐渐成为视野中唯一的焦点。如果从高空俯视，在即将抵达的十字路段，横向驶来一辆重卡货车，最前方企鹅人转出S形路线，鸣笛急促响起，紧接着后方两辆车同时漂移，方向骤转的一刻他们短暂平齐，蝙蝠侠与凯尔透过玻璃向对方投去一瞥，随即在一片叮叮当当的警示提醒中紧贴货车迅速擦过，滑出两个几乎完美平行的Z。他们逆向冲进车流。

布鲁斯看了一眼后视镜。很快拥挤的马路使他无暇顾及更多，碰撞无可避免，蝙蝠车的装甲坚固结实，时不时有车辆飞出马路。凯尔不得不降低速度——几辆运输大货挡住路线，几乎是立刻地，一连串冲击接踵而至，轮胎与地面发出刺耳尖叫，数辆车子不受控地歪斜、倾倒甚至翻转，一辆油罐车在混乱之中横向侧翻，蝙蝠侠在最后一刻猛然加速至顶冲向坡道——

“轰隆”一声巨响，油罐车爆炸了。大火熊熊燃烧，企鹅人兴奋大叫。

“哈哈，见鬼去吧，你这个疯子——”

一辆车从明黄色的火焰中飞跃而出。一辆黑色的、宛如野兽的金属战车。

油罐再次爆炸，蝙蝠侠速度丝毫未减，直直地撞向企鹅人。后者在强烈的失重感中不断翻滚，车窗玻璃碎裂飞舞，一切都失控了。

车子最终倒翻在马路中央。奥兹头抵车顶，全身血液倒冲，他艰难地扭头。在世界的倒影中，复仇者一步步走来，背后大片火焰点亮黑夜，黑色披风随风扬起，犹如蝙蝠。

凯尔静静看着这一幕。他重新审视布鲁斯·韦恩，复仇者、或者蝙蝠侠……将影响这座风雨飘摇的城市。序曲已然奏响，而它究竟会走向毁灭还是新生，此时尚不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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